第八章 所谓白嫖
夜凉如水,深沉的黑暗晕染在水泥板路。
骆向沉重的脚步磕在地面,两手习惯性地插在大衣口袋内,紧绷着脸,面色遍布阴云。
“不是,你就这么走啦?”白久捣腾着小短腿跟在骆向身边。
“不然?”骆向自鼻腔哼一声,随即恨恨低声,“这小子,敢白嫖我!”
空气忽然安静。
白久瑟缩着抖了抖耳尖,颇为同情骆向,同时十分震惊。
骆向这个人懒到脾气都不发,别人以为他是好脾气,实际上他只是懒得动怒而已。
今儿居然被周复给气成这样,也算周复有本事了。
虽然,仅仅用了一句话——我们的交易不包括告诉你他的下落,何况我根本不知道。
骆向当时就觉得自己被这小孩耍了。
若非看在他老爹的份儿上,骆向绝不可能出手管这档子事,本以为总算能有他那失踪多年老爹的消息,这下可好,纯粹白嫖。
骆向越想越窝火,脚步一顿,狠狠踢开鞋尖的石子,费解道:“你说,看着挺好一小孩,坑起人来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呢??”
周复看似完全是个无害的小白兔,为了查案连自己都搭进去,怎么瞧都是个无脑老好人的人设。
可偏偏理直气壮地把他忽悠来了。
白久若无其事地迈着猫步往前走,幸灾乐祸:“这叫现世报,不过骆向,你帮忙,就是因为他知道郑先生的下落?仅此而已?”
郑先生郑尧就是骆向的生父,骆向幼时父母离异,就一直跟着他老爹过日子,但他老爹却让他从母家姓氏。
“不然?”骆向反问。
白久哽住片刻,随即冷漠道:“我还以为你总算想起来自己是个渡灵人,或许还是最后一位渡灵人,现在看来我想多了。”
骆向轻嗤一声,旋即提步继续往前走,摆明了不屑一顾。
“嗤,渡灵人。”
“哎,老骆,你真不管那小帅哥啦?”
“让他作去吧。”
纸扎店内,灯光昏暗。
周复独坐案前望着墙壁,原本的壁画缓缓扭曲,模糊,最后回归于洁白墙面。
他起身熄了壁灯,缓步而出,在门合起的瞬间,墙面悄然再度出现变化。
漆黑中,光滑墙面赫然出现一道阴影,竟似一人盘坐在墙内的身形,分外诡异。
——
翌日,晴空万里,近期难得一见的好天气。
周复办理完相关手续时已经是午后,他联系了作为死者家属的侯箐箐,等候在殡仪馆的大厅内。
大堂宽敞明亮,装修设计大方,两个年轻的姑娘在前台内等候。
周复出现时当真吓了两个姑娘一跳,殡仪馆装修地再漂亮,仍旧是阴气森森的地方。突然冒出来个民国打扮的苍白男子,实难让人不多想。
好在正是午后,阳光明媚,站在粲然光下的年轻人面若冠玉,清雅孤高如白梅素雪,倒是比夜间添了些许生气。
他将手续交给前台,声若清霜:“麻烦了,我想检查侯洋姜欣和戴原的尸身,家属在来的路上了。”
听闻三个人名后,两个小姑娘战战兢兢地对视一眼,其中一人果断道:“先生您稍等,等家属来了以后,我找化妆师带您去看。”
“好。”周复颔首,便欲转身去旁边等。却又被前台接待唤住:“先生等等。”
周复脚步一顿,回过头问道:“有事?”
虽然苍白地不似活人,可难掩他五官的精致,较细上挑的眼尾透着清艳,回眸时让两个小姑娘不自觉屏息片刻。
“咳,那个。”前台之一轻咳一声,仿佛不存在方才看呆的尴尬,她认真道,“是这样的,因为尸体目前还算是证物,所以我们的化妆师没有整理,按原样做好了防腐措施,所以外观可能会有一些……”
她没再说下去,但其意不言而喻。
周复理解地点了点头。
人类的孕育过程神秘而美丽,死亡腐败却丑陋可怖,这大概是人们抗拒死亡的原因之一。
“无碍。”
简洁的回应后,周复抽身去玻璃幕墙旁的椅子处等候。
于是两个前台姑娘对视一眼,穿着复古言辞复古的年轻男性,长得好看。怎么想怎么符合蒲松龄先生那本聊斋的套路。
虽然那书里大部分的妖鬼角色都是女性。
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,面容憔悴的侯箐箐便出现在殡仪馆,比起昨夜不修边幅的沧桑之态,今天明显将自己精细打理过。
“周先生。”侯箐箐打了招呼,有些诧异地道,“重要证物似乎不会给无关的人看,就连我上次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,我们可以进去吗?”
“放心,手续都办好了。”周复起身,始终跟侯箐箐保持着礼貌疏远的距离。
他身上死气浓郁,跟活人靠的太近会造成影响。
殡仪馆的化妆师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瘦高男人,刘海条染成亮蓝色,皮肤白皙健康,看似保养的极好,左耳戴一枚闪烁着的蓝钻耳钉,显得有些骚气。
他看了手续后向周复伸出手,“你好,我姓卓,这三位并没有经过化妆处理,你确定要见?”
“你好,周复。”周复象征性地伸出手跟他交握,片刻便松开,“是的,请您带路。”
他对这个化妆师并无恶感,但也有意疏离。虽然常年跟死人打交道,但身上也只是沾了星星点点的死气而已,他始终都要跟活人保持距离。
卓辞将手续卷起来捏在掌心,露出个职业笑容,“好吧,二位跟我来。”
“有劳了。”周复客客气气地致谢。
没走两步,卓辞忽而道:“周先生的品味很棒,这身衣服不错,有一种民国的书卷气。”
“谢谢,只是喜好而已。”周复浅浅一笑以作回应。
还没离开大堂,后方忽而响起前台姑娘的声音:
“哎,那猫怎么进来的?保安呢?”
周复本不是多事的人,却嗅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妖气,他脚步一顿,回过头。
果然见玻璃幕墙旁有一只四蹄踏雪的黑猫,眸子湛蓝若深海方块。
——是骆向的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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骆向沉重的脚步磕在地面,两手习惯性地插在大衣口袋内,紧绷着脸,面色遍布阴云。
“不是,你就这么走啦?”白久捣腾着小短腿跟在骆向身边。
“不然?”骆向自鼻腔哼一声,随即恨恨低声,“这小子,敢白嫖我!”
空气忽然安静。
白久瑟缩着抖了抖耳尖,颇为同情骆向,同时十分震惊。
骆向这个人懒到脾气都不发,别人以为他是好脾气,实际上他只是懒得动怒而已。
今儿居然被周复给气成这样,也算周复有本事了。
虽然,仅仅用了一句话——我们的交易不包括告诉你他的下落,何况我根本不知道。
骆向当时就觉得自己被这小孩耍了。
若非看在他老爹的份儿上,骆向绝不可能出手管这档子事,本以为总算能有他那失踪多年老爹的消息,这下可好,纯粹白嫖。
骆向越想越窝火,脚步一顿,狠狠踢开鞋尖的石子,费解道:“你说,看着挺好一小孩,坑起人来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呢??”
周复看似完全是个无害的小白兔,为了查案连自己都搭进去,怎么瞧都是个无脑老好人的人设。
可偏偏理直气壮地把他忽悠来了。
白久若无其事地迈着猫步往前走,幸灾乐祸:“这叫现世报,不过骆向,你帮忙,就是因为他知道郑先生的下落?仅此而已?”
郑先生郑尧就是骆向的生父,骆向幼时父母离异,就一直跟着他老爹过日子,但他老爹却让他从母家姓氏。
“不然?”骆向反问。
白久哽住片刻,随即冷漠道:“我还以为你总算想起来自己是个渡灵人,或许还是最后一位渡灵人,现在看来我想多了。”
骆向轻嗤一声,旋即提步继续往前走,摆明了不屑一顾。
“嗤,渡灵人。”
“哎,老骆,你真不管那小帅哥啦?”
“让他作去吧。”
纸扎店内,灯光昏暗。
周复独坐案前望着墙壁,原本的壁画缓缓扭曲,模糊,最后回归于洁白墙面。
他起身熄了壁灯,缓步而出,在门合起的瞬间,墙面悄然再度出现变化。
漆黑中,光滑墙面赫然出现一道阴影,竟似一人盘坐在墙内的身形,分外诡异。
——
翌日,晴空万里,近期难得一见的好天气。
周复办理完相关手续时已经是午后,他联系了作为死者家属的侯箐箐,等候在殡仪馆的大厅内。
大堂宽敞明亮,装修设计大方,两个年轻的姑娘在前台内等候。
周复出现时当真吓了两个姑娘一跳,殡仪馆装修地再漂亮,仍旧是阴气森森的地方。突然冒出来个民国打扮的苍白男子,实难让人不多想。
好在正是午后,阳光明媚,站在粲然光下的年轻人面若冠玉,清雅孤高如白梅素雪,倒是比夜间添了些许生气。
他将手续交给前台,声若清霜:“麻烦了,我想检查侯洋姜欣和戴原的尸身,家属在来的路上了。”
听闻三个人名后,两个小姑娘战战兢兢地对视一眼,其中一人果断道:“先生您稍等,等家属来了以后,我找化妆师带您去看。”
“好。”周复颔首,便欲转身去旁边等。却又被前台接待唤住:“先生等等。”
周复脚步一顿,回过头问道:“有事?”
虽然苍白地不似活人,可难掩他五官的精致,较细上挑的眼尾透着清艳,回眸时让两个小姑娘不自觉屏息片刻。
“咳,那个。”前台之一轻咳一声,仿佛不存在方才看呆的尴尬,她认真道,“是这样的,因为尸体目前还算是证物,所以我们的化妆师没有整理,按原样做好了防腐措施,所以外观可能会有一些……”
她没再说下去,但其意不言而喻。
周复理解地点了点头。
人类的孕育过程神秘而美丽,死亡腐败却丑陋可怖,这大概是人们抗拒死亡的原因之一。
“无碍。”
简洁的回应后,周复抽身去玻璃幕墙旁的椅子处等候。
于是两个前台姑娘对视一眼,穿着复古言辞复古的年轻男性,长得好看。怎么想怎么符合蒲松龄先生那本聊斋的套路。
虽然那书里大部分的妖鬼角色都是女性。
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,面容憔悴的侯箐箐便出现在殡仪馆,比起昨夜不修边幅的沧桑之态,今天明显将自己精细打理过。
“周先生。”侯箐箐打了招呼,有些诧异地道,“重要证物似乎不会给无关的人看,就连我上次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,我们可以进去吗?”
“放心,手续都办好了。”周复起身,始终跟侯箐箐保持着礼貌疏远的距离。
他身上死气浓郁,跟活人靠的太近会造成影响。
殡仪馆的化妆师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瘦高男人,刘海条染成亮蓝色,皮肤白皙健康,看似保养的极好,左耳戴一枚闪烁着的蓝钻耳钉,显得有些骚气。
他看了手续后向周复伸出手,“你好,我姓卓,这三位并没有经过化妆处理,你确定要见?”
“你好,周复。”周复象征性地伸出手跟他交握,片刻便松开,“是的,请您带路。”
他对这个化妆师并无恶感,但也有意疏离。虽然常年跟死人打交道,但身上也只是沾了星星点点的死气而已,他始终都要跟活人保持距离。
卓辞将手续卷起来捏在掌心,露出个职业笑容,“好吧,二位跟我来。”
“有劳了。”周复客客气气地致谢。
没走两步,卓辞忽而道:“周先生的品味很棒,这身衣服不错,有一种民国的书卷气。”
“谢谢,只是喜好而已。”周复浅浅一笑以作回应。
还没离开大堂,后方忽而响起前台姑娘的声音:
“哎,那猫怎么进来的?保安呢?”
周复本不是多事的人,却嗅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妖气,他脚步一顿,回过头。
果然见玻璃幕墙旁有一只四蹄踏雪的黑猫,眸子湛蓝若深海方块。
——是骆向的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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